第四十一章抗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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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沒有找到他。
兩個時辰之後,我回到茶樓,渾身濕得不成樣子。
天知道我在這兩個時辰裏經歷了些什麽,我擔心他遭遇不測,擔心他被人劫走,擔心他如那日一般暈死過去、不省人事。我擔心他擔心得心都是疼的,我走街串巷,拼命地找他,拼命地找他,找到陰沈的天終於繃不住臉,豆大的雨滴劈裏啪啦地砸下來,找到雨過天晴,天邊出現了一道隱約可見的彩虹。
可是,我沒有找到他。
我失魂落魄地回到茶館的時候,所有人都在盯著我。我知道我的樣子一定很狼狽,我沒有帶傘,雨又那樣大,我甚至還在泥濘之中摔了一跤。
我也不看他們,兀自去找司琴。我還抱有唯一一個希望,那便是謝銘賀已經回來了,此刻依舊坐在雅間裏吃著茶、聽著書,和司琴一樣等著我回來。
我知道,若他回來了,我的狼狽只會顯得更加狼狽,但我不在乎。
所幸,他果真回來了。
紫苑看到我的樣子不由大驚失色:‘公……公子,這是怎麽了?’
我擡手,擦了把臉上的水,笑著看向謝銘賀:‘不礙事,淋了點雨而已。你什麽時候回來的?’
他的臉色有些不自在,我以為他又要沈默了,卻聽他說:‘下雨了,屬下找了個地方躲了躲雨……’
我忽然發現我是個傻子,他不過是躲了場雨,我卻仿佛歷了一場大劫。現在,外面風和日麗,他衣冠楚楚,只我一人,如跳梁小醜一般難堪。我擡頭,看著他笑了笑,‘早知道你去躲雨,我應該也去躲一躲的。這樣說不定我們還能遇上。’
他的眸色忽而閃了閃,我既怕他覺得我傻,又恐他自責,忙道:‘你離開得那般匆忙,必是有要事,如今既已回來,想必已經辦完了。既如此,不如我們這就打道回府。司琴速去給本公子買套成衣,紫苑快快將本公子的頭發擰一擰,至於銘賀,唔,我回頭托人給你做一套暗器,你平時用來防身,若像今天這樣忽然有急事,離開之前,便用暗器知會我一聲。’
我想我這也算是心思縝密了,既原諒了他這次的‘玩忽職守’,亦為他以後鋪好了後路。他卻開口問我:‘公子不問問屬下去哪兒了?’
我想了想,回答他:‘你若是方便說,本公子自然方便聽。你若是不方便,那本公子也便不勉強。既是出來散心,咱們合該高高興興的。’
其實我一點都不高興。他一走就立即有人刺殺我,若他不是當年救我的謝銘賀而是別的誰,我早起疑心了。可是誰讓他是謝銘賀呢?
我雖然怪他不聲不響地離開,卻不會懷疑他。既然不懷疑他,那麽他去了哪裏,又做了什麽,我問來又有何用?
更何況,他好不容易才與我說幾句話,我不想讓他覺得我煩。
我分明看到謝銘賀的眸光深了些許,不過他的目光閃得那樣快,我幾乎以為是我自己看花了眼。
卻見他將手伸到胸前,拿了一只紅玉珠釵出來,‘來的時候,屬下瞧著公主一直在看這支珠釵,想必是喜歡。’
紅豆生南國,春來發幾枝。願君多采擷,此物最相思。我我看著那珠釵上紅豆般的珠子,笑出聲來,而後擡頭,幾乎是兩眼放光地看著他,問:‘你方才突然不見,便是去給我買這珠釵?’
他微不可見地紅了臉,點了點頭,‘回來的路上下了雨,我就找了家酒樓避了避。’
你想象不出我當時的心情。那珠釵並不是什麽名貴的東西,但因是他送的,便成了我最珍視的寶貝。
現在想來,我怎會那樣容易受騙。我雖然久居深宮,日日被父皇寵著,不谙世事,但他們都說昭陽公主有一顆七竅玲瓏心,旁人休想騙到我。可惜遇到他之後,我滿心滿眼的都是他,他說什麽,哪怕再疑竇百出,我都不會懷疑到他身上。
後來,沒過多久,敵國來犯,我在安寧的宮中練劍。他告訴我,這宮中圍墻重重,不足以使他大鵬展翅。男兒志在四方,他想殺敵衛國,做天下人的英雄。
我雖舍不得,卻也不願擋了他的夢想。
我告訴父皇,我想嫁與他。但父皇絕對不會允許我嫁給自己的侍衛,我也不願這樣降尊屈就,損了我們皇家的顏面。所以我說,放他出宮吧,父皇,待他功成名就,成了咱們倉淩國的大英雄,東兒便嫁給他。
一定是我眼裏的喜歡太過明顯,父皇擡手撫了撫我的鬢發,笑著點了點頭,‘好。’
他走的那天,我將一枚護身符給他,跟他說:‘戰場上刀劍無眼,你定要萬事小心。我在宮裏日日為你祈福,定會沒事的。便是……’
‘便是不幸早了不測,我便到黃泉路上陪你,定不讓你孤孤單單地走……’
我的話還沒有說完,他忽而將那護身符握在掌心,跟我說:‘等我回來。’
我笑著點了點頭,‘好,我等你回來。’
我苦心孤詣,央程將軍在軍中對他多加照拂,終於使他一步步走上了大將軍之位。那日他凱旋回朝,我戴著他送我的那支紅玉珠釵,站在城墻上迎他。馬背上的人戴著戰甲,我看得不是很清楚,但是我卻知道,那個意氣風發、英姿颯爽的將軍,便是我的心上人。
我的心上人,他回來了。
我要向父皇請旨賜婚,我要嫁給他,我要生生世世都與他在一起。
從城墻上往下飛奔的時候,一陣風吹來,我的紅玉珠釵掉在了地上。我突然一陣心神慌亂,紫苑已將珠釵撿了起來,我親眼看到,最下面的那顆紅玉寶石碎成了兩半。
‘公主莫急,這樣的紅玉很好找,回頭紫苑讓人去修一修,肯定能修得跟先時一樣好。’紫苑道。
‘可即便與先時一樣好,也不是原來的了。’我斂了斂眉眼,故作輕松地笑了笑,道,‘算了,今日先不戴了,被人看見了不好。’
那是我的心上人,我想戴著他送我的珠釵去見他。但同時,我也是倉淩國公主,無論如何不能損了父皇的顏面。
我自欺欺人地想,大丈夫不拘小節,只要我出現在他面前,不管有沒有珠釵,他都會歡喜的。
在那場宴會上,他才是主角,我竟然都沒能找到機會與他單獨說幾句話。
我在宴會上向父皇請旨賜婚,父皇笑著看我,向群臣道:‘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……不過朕的昭陽可是慧眼識珠,謝將軍殺敵護國,也是個少年英雄,倒是對良配。’
我那樣高興,怎麽也沒想到謝銘賀會在這時出來,不是接旨,卻是抗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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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個時辰之後,我回到茶樓,渾身濕得不成樣子。
天知道我在這兩個時辰裏經歷了些什麽,我擔心他遭遇不測,擔心他被人劫走,擔心他如那日一般暈死過去、不省人事。我擔心他擔心得心都是疼的,我走街串巷,拼命地找他,拼命地找他,找到陰沈的天終於繃不住臉,豆大的雨滴劈裏啪啦地砸下來,找到雨過天晴,天邊出現了一道隱約可見的彩虹。
可是,我沒有找到他。
我失魂落魄地回到茶館的時候,所有人都在盯著我。我知道我的樣子一定很狼狽,我沒有帶傘,雨又那樣大,我甚至還在泥濘之中摔了一跤。
我也不看他們,兀自去找司琴。我還抱有唯一一個希望,那便是謝銘賀已經回來了,此刻依舊坐在雅間裏吃著茶、聽著書,和司琴一樣等著我回來。
我知道,若他回來了,我的狼狽只會顯得更加狼狽,但我不在乎。
所幸,他果真回來了。
紫苑看到我的樣子不由大驚失色:‘公……公子,這是怎麽了?’
我擡手,擦了把臉上的水,笑著看向謝銘賀:‘不礙事,淋了點雨而已。你什麽時候回來的?’
他的臉色有些不自在,我以為他又要沈默了,卻聽他說:‘下雨了,屬下找了個地方躲了躲雨……’
我忽然發現我是個傻子,他不過是躲了場雨,我卻仿佛歷了一場大劫。現在,外面風和日麗,他衣冠楚楚,只我一人,如跳梁小醜一般難堪。我擡頭,看著他笑了笑,‘早知道你去躲雨,我應該也去躲一躲的。這樣說不定我們還能遇上。’
他的眸色忽而閃了閃,我既怕他覺得我傻,又恐他自責,忙道:‘你離開得那般匆忙,必是有要事,如今既已回來,想必已經辦完了。既如此,不如我們這就打道回府。司琴速去給本公子買套成衣,紫苑快快將本公子的頭發擰一擰,至於銘賀,唔,我回頭托人給你做一套暗器,你平時用來防身,若像今天這樣忽然有急事,離開之前,便用暗器知會我一聲。’
我想我這也算是心思縝密了,既原諒了他這次的‘玩忽職守’,亦為他以後鋪好了後路。他卻開口問我:‘公子不問問屬下去哪兒了?’
我想了想,回答他:‘你若是方便說,本公子自然方便聽。你若是不方便,那本公子也便不勉強。既是出來散心,咱們合該高高興興的。’
其實我一點都不高興。他一走就立即有人刺殺我,若他不是當年救我的謝銘賀而是別的誰,我早起疑心了。可是誰讓他是謝銘賀呢?
我雖然怪他不聲不響地離開,卻不會懷疑他。既然不懷疑他,那麽他去了哪裏,又做了什麽,我問來又有何用?
更何況,他好不容易才與我說幾句話,我不想讓他覺得我煩。
我分明看到謝銘賀的眸光深了些許,不過他的目光閃得那樣快,我幾乎以為是我自己看花了眼。
卻見他將手伸到胸前,拿了一只紅玉珠釵出來,‘來的時候,屬下瞧著公主一直在看這支珠釵,想必是喜歡。’
紅豆生南國,春來發幾枝。願君多采擷,此物最相思。我我看著那珠釵上紅豆般的珠子,笑出聲來,而後擡頭,幾乎是兩眼放光地看著他,問:‘你方才突然不見,便是去給我買這珠釵?’
他微不可見地紅了臉,點了點頭,‘回來的路上下了雨,我就找了家酒樓避了避。’
你想象不出我當時的心情。那珠釵並不是什麽名貴的東西,但因是他送的,便成了我最珍視的寶貝。
現在想來,我怎會那樣容易受騙。我雖然久居深宮,日日被父皇寵著,不谙世事,但他們都說昭陽公主有一顆七竅玲瓏心,旁人休想騙到我。可惜遇到他之後,我滿心滿眼的都是他,他說什麽,哪怕再疑竇百出,我都不會懷疑到他身上。
後來,沒過多久,敵國來犯,我在安寧的宮中練劍。他告訴我,這宮中圍墻重重,不足以使他大鵬展翅。男兒志在四方,他想殺敵衛國,做天下人的英雄。
我雖舍不得,卻也不願擋了他的夢想。
我告訴父皇,我想嫁與他。但父皇絕對不會允許我嫁給自己的侍衛,我也不願這樣降尊屈就,損了我們皇家的顏面。所以我說,放他出宮吧,父皇,待他功成名就,成了咱們倉淩國的大英雄,東兒便嫁給他。
一定是我眼裏的喜歡太過明顯,父皇擡手撫了撫我的鬢發,笑著點了點頭,‘好。’
他走的那天,我將一枚護身符給他,跟他說:‘戰場上刀劍無眼,你定要萬事小心。我在宮裏日日為你祈福,定會沒事的。便是……’
‘便是不幸早了不測,我便到黃泉路上陪你,定不讓你孤孤單單地走……’
我的話還沒有說完,他忽而將那護身符握在掌心,跟我說:‘等我回來。’
我笑著點了點頭,‘好,我等你回來。’
我苦心孤詣,央程將軍在軍中對他多加照拂,終於使他一步步走上了大將軍之位。那日他凱旋回朝,我戴著他送我的那支紅玉珠釵,站在城墻上迎他。馬背上的人戴著戰甲,我看得不是很清楚,但是我卻知道,那個意氣風發、英姿颯爽的將軍,便是我的心上人。
我的心上人,他回來了。
我要向父皇請旨賜婚,我要嫁給他,我要生生世世都與他在一起。
從城墻上往下飛奔的時候,一陣風吹來,我的紅玉珠釵掉在了地上。我突然一陣心神慌亂,紫苑已將珠釵撿了起來,我親眼看到,最下面的那顆紅玉寶石碎成了兩半。
‘公主莫急,這樣的紅玉很好找,回頭紫苑讓人去修一修,肯定能修得跟先時一樣好。’紫苑道。
‘可即便與先時一樣好,也不是原來的了。’我斂了斂眉眼,故作輕松地笑了笑,道,‘算了,今日先不戴了,被人看見了不好。’
那是我的心上人,我想戴著他送我的珠釵去見他。但同時,我也是倉淩國公主,無論如何不能損了父皇的顏面。
我自欺欺人地想,大丈夫不拘小節,只要我出現在他面前,不管有沒有珠釵,他都會歡喜的。
在那場宴會上,他才是主角,我竟然都沒能找到機會與他單獨說幾句話。
我在宴會上向父皇請旨賜婚,父皇笑著看我,向群臣道:‘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……不過朕的昭陽可是慧眼識珠,謝將軍殺敵護國,也是個少年英雄,倒是對良配。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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